直到身患重病, 始知天父没有离弃过我。 我这只迷途羔羊终于醒悟了, 迷失了几十年, 总算找回依靠主的路。

作者再婚天,与丈夫、家翁留影

文/梁慧明


2008年四月, 我第一次参加苏黎世华人基督教会的主日崇拜。奇妙的, 在那里遇见了从美国来的刘志信牧师,除了分享信息,他带来了听见有声书机构录制的C D。


当我聆听《苦难中隐藏的珍宝》时,那感人的声音,柔和的音乐, 与安慰人的内容, 吸引我一直听下去。 听后不但让我深受感动,也让我有更多的反思,对苦难有更深的了解。流着泪,再次想起我坎坷的人生。我有个冲动,要把我的经历写下来,希望能帮助在苦难中的人与癌症患者。


我是个土生土长的香港人,一个很平凡的中年女人,只是人生经历比较转折。因家境问题,十六岁的我还未完成中三课程, 便要辍学工作帮补家计。 又因家母重男轻女而早婚, 廿二岁结婚, 廿三岁为人母。 第一段婚姻失败,因忍受不住前夫的种种行为,以离婚收场,离开家庭, 结束了十四年的痛苦婚姻生活。离婚的条件是要放弃两子的抚养权。


恢复单身后便自食其力,因学历不足,及十四年的主妇生涯,跟社会早已脱了节,人到中年,要养活自己并不容易。经过九年的独居生活后, 在2003年8月再婚,只身嫁到瑞士去重新生活。 现任丈夫是瑞士人,不懂中文,我俩用英语沟通, 但我不精通英语。 当初跟他交往也只是为了想学习英语。


瑞士生活, 英语并不普遍,我不懂瑞士德语, 找工作比较困难,唯有重新成为家庭主妇, 照顾丈夫及家翁(丈夫的父亲)。 丈夫是独子,没有跟他父亲同住,所以我便要兼顾家翁的家居, 打理两头住家。 


因为家翁租了一块田园作休闲耕种已经几十年,夏天我就跟家翁下田学种瓜菜,帮忙打理田园,还去上德语课程,过着充实的生活。当时深信,前半生的艰辛也该过去了吧!? 便抱着提早退休的心态, 跟一个爱惜自己的好丈夫, 过清静平淡简单的日子。


2005年我大儿子结婚,我打算十月中返回香港迎接小孙出生,和补饮“新抱茶”(媳妇嫁入门敬奉婆婆的茶)。谁料忽然在这风平浪静的日子里,刮起了巨浪,同年七月初证实我患上鼻咽癌。


当时我虽然听不懂医生跟丈夫的对话,但见到丈夫轻擦流下的眼泪,就意识到自己的病情并不简单。那刻我只是心疼丈夫。因2001年5月丈夫的母亲患癌去世, 一个月后家翁也患上癌症。而现在,他又再次接受如此沉痛的打击。


当时夫妇俩相对无言,只是各自默默流泪。 我心里深信:『吃多少穿多少都是上天早注定的,呼天抢地也于事无补,唯有勇敢面对现实,做好心理准备应付疗程。既然上天赐了个好丈夫给我, 没理由要我撇下他不理的,我有责任照顾他到老!我还要返回香港补饮“新抱茶”和抱孙!要见家人和朋友, 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他们!』


我呆了两天,脑海一片空白,丈夫问我是否已通知了家人?但我真的不知怎样开口跟家人说我患上癌症。我用电邮通知家兄和两子, 告诉他们十月中我不能返回香港探亲。我要他们帮忙瞒着父母和妹妹,因为我的妹妹与父母同住,只有连妹妹也一起瞒着。又因为家父在1998年初也患过鼻咽癌,所以更加不想老父知道,怕老父担忧我而癌病复发!


家兄用电邮回复我,什么也没说,只给我一段经文,罗马书五章3至5节:『不但如此,就是在患难中也是欢欢喜喜的。因为知道患难生忍耐,忍耐生老练,老练生盼望;盼望不至于羞耻。因为所赐给我们的圣灵将神的爱浇灌在我们心里。』来支持鼓励我, 当时我好感动。


虽然家兄经常陪妻子上教会, 但仍未信主, 这是家兄第一次跟我说经文。 我当时也不是基督徒,但这突如其来的巨浪,令无助且有限的我谦卑下来, 经长嫂教导而决志信主。 我将自己的生命, 交托给主耶稣, 让生离死别交由天父作主!以前我兄妹俩都好自负, 一直信靠自己, 我今次患病,家兄和我步向信主的路。


其实,天父一直给我机会信靠祂。


在我年幼时,大概十岁八岁吧,经常要接送妹妹参加幼儿园的主日学。老师见到学生的兄姊,必定邀请一齐进学校听讲道。从那时我开始认识主耶稣, 懂得念诗篇第廿三篇。但后来怕回答问题,又要记很多圣经内容,所以不愿再去听讲道。每次送妹妹到学校对面,便看她自己横过马路进入学校。


直到十多岁时在社会工作,有一年的平安夜,有位男同事邀请我去教会。 听完讲道之后, 其他基督徒便走过来围着我, 要我实时决志信主。 他们的强迫态度,令我十分抗拒,像是你不决志就不能离开似的。 我为求脱身,唯有勉强敷衍答应,之后连这位男同事也疏远了。


2003年再婚后的一个早上,在乘坐火车途中遗失了结婚戒指,在换乘第二班火车上雪山时才发觉。当时我又着急又心痛,忽然心中跟天父说:『如果祢是真神,祢要我信祢?...好!祢给我找回我的结婚戒指,我就信祢。』


当天傍晚,我到火车站报失,车站职员实时拿出我的结婚戒指交还给我,我当时开心得不懂谢恩,心里只有十五个吊桶, 七上八落的盘算着...怎么办?神真的听我的祷告, 让我找回这只结婚戒指, 那我不是真的要信靠祂吗?承诺过不能食言的啊!但人是善忘的,慢慢地我将诺言抛到九霄云外。


直到身患重病, 始知天父没有离弃过我。 我这只迷途羔羊终于醒悟了, 迷失了几十年, 总算找回依靠主的路。


2005年7月初我罹患鼻咽癌后, 接着就开始了一连串的密集式医治疗程。先是要脱掉六只很健康的牙齿,女牙医花了两个多小时,费力拔除这六只牙齿。 我当时心里不停祷告, 想起家兄给我的经文, 不断重复念着『...患难生忍耐,忍耐生老练,老练生盼望...』,并祈求天父保守,给我可以忍受得了的痛楚,因为我是个好怕痛的人。 


哈哈!主是听祷告的,果然在脱牙过程中不觉得很痛,是我可以忍受得了的痛!


在脱掉牙齿的大工程后,只能吃流质东西。 在口腔牙龈还未复原期间,八月初就开始第一期住院五天的化疗,要每天廿四小时不断打点滴,输送化疗药进体内。因为化疗药影响, 导致经常反胃呕吐,更加连流质的东西也吞咽不下。完成第一期化疗后,体重急跌5公斤。


第一晚吊送化疗药,我在病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, 也不知自己要怎样才可舒服点。我不断念诗篇第廿三篇, 求主给我有能耐去忍受这些不适,让我好过点。


 哈哈!果然不适情况慢慢减轻, 接着几日的化疗,都撑过来了,天父真是听祷告的!每天看着化疗药一滴一滴,好慢好慢的滴下,像是洗清我体内的癌细胞之余,也洗清我的罪, 每滴都令我反省到某些过错,实在好奇妙啊!


化疗后持续有反胃和呕吐,但知道日后接受电疗期间会灼伤咽喉,更加会有吞咽困难出现,为了有体力打这场仗,所以日日强迫自己多吃一点。但每次嗅到稀粥的味道便想呕吐,完全没有胃口。我求主给我力量吃东西,使我有体力, 就可以慢慢吃清一碗稀粥。


到八月最后的一个星期,便开始为期32次的电疗疗程。我每星期去医院五次,每次做十多分钟的电疗,来回医院要乘坐苏黎世的巴士、 火车、 电车等交通工具, 加上所有候车时间,每次来回就要差不多两个小时。


进行电疗时不觉得痛楚。 但逐渐的 , 颈项肩头位置和咽喉内,受到严重灼伤, 连吞咽唾液也感到疼痛。 忍着痛楚, 花上一小时吃完一碗稀粥, 但不到一分钟就完全呕吐掉。到九月中连饮水都会呕吐, 根本完全不能再吞食任何东西。


营养师建议我入院做一个胃吊管的小手术,由肚脐对上偏左位置,在胃部外面开一个小洞,插入一条小胶管,直接将高脂奶和水,好像打点滴般,输送营养液来维持生命。小手术非常简单,只需局部麻醉,二十分钟便完成,之后我就天天拖着那个吊营养液的支架维生。每日要吊送一公升高脂奶,一公升水,上洗手间也要拖着吊架,更不能每天洗澡,药物也是靠着针筒由胃吊管打进去。


开始时点滴速度调得很慢,每天要十二个小时才能完成吊送两公升流质。就这样一直住院留医,方便医生治理和继续做电疗。整整住了几个月医院,完成了32次电疗疗程, 才可以出院返家休养。因为住院太长时间,经常卧床又没有运动,整个人非常虚弱,完全没体力走路, 体重失去10公斤,自己照镜子时, 几乎认不出自己!


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会变秃头,也购买了头巾准备应用,但每次梳头仍受到惊吓,简直不敢相信会脱落得如此多!但感谢主,我没变秃头,只觉得头发有点稀疏。由耳背以下到后颈以上的头发全秃掉了,头皮非常光滑,但仍有头顶的发尾垂下遮盖着,不觉得那位置秃光了,头巾一直没用过。


我一直坚持诚心祷告,每晚祈求天父帮我,不用半坐卧睡在沙发椅上,可以再平躺着睡觉,也可以再用口饮食。每当我呕吐得辛苦时, 我都会震颤一两下左腿,以求卸去呕吐的不适。 我清楚记得是在2005年12月1日, 刚刚过了子夜12时,我照常坐在沙发边缘祷告,恳切呼求主耶稣, 让我减少呕吐的辛苦。


突然, 我的左腿开始不停的震颤,越震越利害,不像我平时只震颤一两下, 我尝试想用手按停左腿, 但怎也按不停。我张开眼睛四周张望,整个客厅也很平静,没发觉有什么不妥,只见自己的左腿不停震颤, 根本不是我能控制的。 接着我再闭上眼睛继续祷告,求主让我的咽喉可以再吞咽饮食。


此刻,感觉到一双手不停的由我的下巴向下抚摸咽喉位置,好像要将一些食物推下去, 持续了好一阵子。 慢慢的我那只左腿停下不再震颤了, 那一双手也不再抚摸我的颈项咽喉了。 我再张开眼睛,四周仍旧寂静无异, 很疑惑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我自己真的解释不来,也有点惊慌,是主耶稣在做医治的工作吗?


第二天早上, 我煮了点稀粥, 祈祷后竟然可以慢慢吃了一点。接着每天也能吃些少稀粥, 进展得不错。两个星期后还可以吃两餐稀粥。 到三月初往医院覆诊,化疗医生说可以不再用这条胃吊管了, 实在太开心啦!感谢天父怜悯爱惜及眷顾,带领我走过这死荫的幽谷,让我重获新生。


当我的病情稍为稳定, 家翁便病倒了。 我觉得他是为了照顾我的病,每天陪我跑医院做电疗,我住院期间也风雨无改探望我而病倒的。家翁也是癌症病人,2006年是他康复的关键时刻, 若他能挺得过五年的复发危险期,便算没事了。


2月初,他轻微中风后,就一直住院观察。家翁的病况时好时坏,不时进出医院疗养院。老人家从患癌后只做电疗,因为他体弱, 未能用化疗彻底将癌细胞消灭, 最终因癌细胞扩散, 并于同年10月中与世长辞。


那一刻我初尝至亲离别的伤痛, 如果不是有天父与我同在, 相信我无法撑得过来。丈夫在短短五年间失去双亲,可想象他有多伤心。我不能比丈夫更伤心,在丈夫面前,我要比他更坚强, 让丈夫可以早日从伤痛中走出来,自己宁可在夜半偷偷痛哭。朋友安慰我说:『老人家只是完成了在地上的责任,返回天家罢了!』这话帮助我释怀,不再责怪自己拖累了老人家。


是的,这几年我在瑞士的生活,就像一个幼儿初学成长,幸好有家翁的带领教导, 让我比较容易适应异国生活。丈夫忙上班,就只有家翁陪伴, 其实与家翁每天相对的时间, 比与丈夫相处的时间还要多呢。在我患病时,如果没有家翁照顾,带我去医院帮我做翻译,相信我难熬得过来, 而老人家等我病情稍为好转才离开。


感谢天父给我的一切恩赐, 为我安排得天衣无缝,当丈夫的母亲离世后不久,便安排我过来瑞士照顾他们父子俩,更让我在医疗先进, 并有完善医疗保险制度的国家才患癌病。 如果我在香港独居拼搏期间患癌病, 何来庞大的医药费治病?怎不感谢神的恩典啊!


信主后我明白,天父没有应许基督徒的日子,永远是蓝天白云无风无浪,而是让基督徒能在风浪中, 得到神的安慰与带领,靠着主耶稣给予的力量前行。 感谢主让我战胜癌魔, 在2007年1月终能回香港补饮“新抱”茶,及抱抱已经15个月大的乖孙女, 2008年十月更再次返港与亲友会面。


重生后的我,热切想将福音带给未信主的家人和身边朋友。愿我能借着神的启示,让大家都能领受到那份属天的喜乐平安。


第一期化疗后展示自家种植的心型马铃薯